第369节枕边的叹息

搭没一搭的聊着，不知不觉，灶台上锅里的水已经咕咕烧开，炉子上的药罐里的草药味也已经被一串串蒸汽送到厨房的每个角落，使得母子二人的呼吸里充满了草药的香味儿。

    翠珠便站起身来，去锅里打了热水起来，倒在木盆里，让墨云烫脚去歇息，自己却将那药罐里的药汤倒在碗里，送到隔壁的车间里喂给裴小芒喝下，又打了一盆热水给裴小芒擦洗脸上的血迹，准备给她擦干净后，把那消炎生肌的药膏给她搽上。

    原来一直未曾近距离细瞧裴小芒脸上的伤痕，现在拿着热毛巾给她擦洗时，才发现她不仅脸上有细如发丝的伤口，连雪白的脖颈上都是，惊骇之际，伸手解开她胸前的衣衫，见她雪白的胸脯上也有迷麻麻的血痕，再看小腹，也是血迹斑斑，再褪下她的裤子，见她大腿、膝盖、小腿、脚面，无一不是血渍斑斑，一时竟看得心惊肉跳，连忙将毛巾浸湿了热水给她擦洗。

    裴小芒虽然睡得很沉，被她的热毛巾捂在身上，却也感到一阵阵疼痛，一时蓦然惊醒，朦胧间，看见一个人影伸着双手在自己身上抚来抚去，不由地吓了一跳，十指一并，便要袭击那人影，却见她是墨云的母亲，又见她是在用温润的毛巾蘸着热水给自己洗伤口，如同自己的阿妈一样，一时又涌起许多感激之情，遂不再动弹，佯装睡着，任由她给她净身。

    翠珠给她擦洗完毕，用她温暖而又有些粗糙的手掌，给她身上所有的伤口仔细抹了一遍药膏，欲将她的衣物穿回她身上，却见那衣物已经十分脏污，又是一套男生服装，穿在她这样一个少女身上，显得有些不伦不类，还以为是她家贫，买不起衣服，穿了她家里兄长的衣裳，暗自同情这少女身世凄苦，回自己房间拿来一套自己年轻时穿的衣裳，帮她穿上，又拿来一床干净的被褥，盖在她身上。仔细做完这一整套事情，方才自己去洗漱了，回到房中，躺在墨本明身边。

    墨本明正躺在床上怔怔地发呆，见翠珠在自己旁边不做声不做气的卧下，也不转头望她，怔怔地道：“翠珠，我决定了，咱们还是把烟花厂关了算了，等明天刘镇长来催明年的税款，我们就说不做了，免得像今年一样入不敷出。”

    翠珠心情抑郁的道：“你说的这个办法，我也想过，可是，我们做了这么多年的烟花厂，突然把它给关了，老实讲，还真有些舍不得。”

    墨本明叹道：“哎，谁愿意这么做呢？都是被镇里这帮混帐给逼的，看你生意好，一季度给你涨一次税钱。随便算一下，这几年，光是为了攒那笔税款，就花掉了我们一大半的工时，简直要把人逼疯了。要不是这样，谁又想把厂子给关啦呢？这可是我几代人的祖业啊。真是想不到，败到我手里啦。哎，真是愧对祖宗啊。”

    翠珠咬咬牙道：“算了，别想了，这世道就是这样，谁教我们是平民呢，只能由着人家摆布。这一次啊，咱们不跟他们当牛做马了，就不做了，看他能把咱们怎么样？”

    墨本明沉默良久方才哎声叹气地道：“哎，还有什么办法呢，也只能这样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