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

p;  仇正卿虽然努力克制，但他也知道自己脸色不太好。这天他一直工作到很晚。反正没别的事，只有工作能陪伴他，让他觉得充实。

    回到家里，他躺倒在床上完全不想动，拖到不得不去洗澡的时候，他看到衣帽间里新买的包包和手杖。他盯着它们看，忍不住问：“你们在开我玩笑？为什么总是这么不顺利？是想告诉我癞蛤蟆别想吃天鹅肉，哪怕是金蛤蟆！”他很生气地拿了衣服去洗澡，洗完回来一边擦头发一边对包包和手杖说：“我都没怕过！你们看看我哪件事退缩过？从来不知道放弃是个什么鬼！”

    仇正卿闷着一口气睡觉去了。

    “重重波折表示我后面会有很大很大的幸福！”他想起尹婷说的话。天使说得对，不要沮丧，不要泄气，要看到积极的一面。她是很好的老师，她早早就在教他了。

    周五，仇正卿加完班去了健身房，在跑步机上跑了四十分钟，汗流夹背，他觉得舒服多了。他一边跑一边听尹婷发在微博上的歌，她与司机大哥合唱的那一小段：“大河向东流啊，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……”

    唱得真难听啊，但他觉得很励志。

    这两天他特意不去看尹婷的微博。虽然她记录的东西会让人开心。有她写的小段子，有她拍的各种照片，花草树木街道小动物等等。但他越看就会越想她，他觉得自己不该着急，不该乱阵脚。所以打算先冷静几天。

    周末，仇正卿一如既往的在家里工作度过。周日上午他早早采买完东西就扎进了书房，虽然泡在书房里，但效率奇低，后来他干脆不开电脑了，找了本管理的书在看。

    四点多的时候，他接到了毛慧珠的电话。

    “我想起来我好象还没有正式地告诉你，我已经办完离职手续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确实没说。”他们两个人偶尔会在网上聊几句，但这段时间说得话很少。毛慧珠很少上线，似乎也很忙。没想到已经办完离职了。“接下来有什么打算？”

    “是有些想法，我打算自己创业。”毛慧珠那边有车流的声音，似乎是在街上。

    “是吗？”仇正卿有些意外，他以为她会休息一段时间。而且有行业禁止合同，她要马上工作，就相当于从事另一个行业，完全转换跑道。还真是挺冒险的。不过换了他他也会这么做的。

    “打算做什么？”他问。

    “想开个公司，做出口贸易代理服务。我这方面还能找到些资源，国庆的时候去美国也跟那边的朋友聊了聊，所以有了这想法。不过目前还不成熟，还需要再看看。”毛慧珠顿了顿，又道：“详细的情况回头有空我们见面聊，我还想找你帮忙的。”

    “当然，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，我一定尽力。”

    “好啊。那我先谢了。”毛慧珠道：“这个不急，我还需要时间好好再琢磨一下，跑一跑，看看情况。我打这电话给你，主要是想告诉你，我刚才见到尹婷了。”

    仇正卿一愣，这个还真是太意外了。

    他求而不得，几次约都约不上，怎么她倒随随便便就能跟尹婷遇上呢。

    “我这段时间跑了些代理公司，考察一下市场情况。然后觉得想要做起来也挺不容易的，竞争很激烈。而且我虽然有些资源，但毕竟没真正做过，又没有人手，什么都没有。我就有些沮丧。今天出来想看看租办公室的行情，跑了几家中介，结果都很贵。我坐在路边长椅上发了会呆。然后听到有人叫我，抬头一看，是尹婷。”

    真是不公平啊，坐在路边就能把尹婷捡到。所以他不应该坐在书房里，也应该出去坐长椅上。

    “她还是骑着她那辆自行车，然后她问我，想不想去兜兜风？”

    “她什么？”仇正卿得再确认一下。

    毛慧珠哈哈大笑：“真的，她就跨在她的自行车上，问我要不要跟她一起去兜兜风，说天气很好，很适合兜风。”

    仇正卿扶额，他真是服了她，相当佩服。“你一定没有答应她。”

    “我有啊。我就上车了，坐她后座上。”毛慧珠哈哈大笑。

    仇正卿无语，很好，很厉害。尹婷天使总有把任何人都勾搭成朋友的本事，而且还能让人陪着她一起疯。

    “我长这么大还没有遇到过男生用单车搭我去兜风的事，我也很想感觉一下啊。虽然是女生，我也将就了。”毛慧珠这话说的，仇正卿觉得她得了便宜还卖乖。

    “她就搭着我骑了两条街，体力还挺好啊。说实话，原来兜风还真是挺舒服的，不比坐在轿车里差。今天天气也真的很好，不冷，小凉风吹在脸上，很舒服。”

    “好了，好了，不用描述感受了。”仇正卿心里又泛酸了。

    毛慧珠哈哈大笑，然后又说：“后来我们就找了家店坐下喝了点东西。她问我要去哪里，开车还是坐车，要不要送我回去刚才的地方。我们就聊了起来。我告诉她我辞职了，打算自己做点事，所以车子卖掉了。她说看到我坐在路边很沮丧的样子，所以才来问我要不要兜风。她又问我知不知道为什么白开水没有味道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他知道尹婷的答案，她在微博上说过。

    “她说它没有味道，是因为无论给它加什么材料，它都能变成那材料的味道，它平淡无奇，却是最全能最厉害的。她夸我很能干，她说我的名字是智慧的珍珠，让我要有信心。只要人有信心，肯努力，做什么都会成功的。”

    仇正卿心想也许他是尹婷朋友里少有的不被她好好夸的人吧。

    她还调侃他太正经。

    毛慧珠又说：“她也挺有意思的。这么闷的话她说出来还挺有玩的。”

    “嗯，有些人天生很会安慰鼓励人的。”尹婷就是。

    “要不是我们都是女生，我都要以为她要追我了。”毛慧珠哈哈笑。仇正卿觉得一点都不好笑。所以毛慧珠是特意打电话过来炫耀的吗？

    “好了，我说完了。”毛慧珠其实还真是打电话过来炫耀的。她还有一些话没告诉仇正卿，比如她问了尹婷最近有没有见过仇正卿，尹婷说没见着，本来约了周末一起去爬山，但是不巧她家里来客人了，所以没去成。毛慧珠忽然很想笑，仇正卿居然会跟人约了去爬山啊，那个觉得时间宝贵必须用在工作上的仇正卿居然想去爬山，这么浪费时间浪费体力没有效率的运动。

    她想她真的猜中了。所以她是故意的，他没见到尹婷，她就偏要告诉他她见到了，不但见到了，还抱着尹婷的腰坐在尹婷的车后座上兜风玩耍。

    “你呕不呕？”毛慧珠问。

    “什么？”仇正卿的脸顿时有些发热，声音板板的，听上去还挺镇定。

    “祝你好运，正卿。我们两个人中，得有一个好运的。加油啊。”毛慧珠真心实意地鼓励他。

    电话挂了，仇正卿觉得有些别扭。还加油，那她干嘛故意刺激他一下。他没有好运气，这么久了都没约到，想见她一面这么难。如果他豁出去了，直接表白，会不会跟尹婷向那些男生表白一样的下场？

    对了，尹婷那会发过资料给他，说是她收集的恋爱秘籍，助他一臂之力。仇正卿翻邮箱，把那邮件找出来了，看了几眼就看不下去了，真无聊，他觉得这些没用。都是风花雪月骗人的，文艺小青年装忧伤装动情，完全不是他的调调。还有那些什么吃喝玩乐谈恋爱的地点，他约人约不上，把那些地方背下来了也没用。

    红线啊红线，你不该灵敏的时候乱灵敏，需要你灵敏的时候怎么就不管用了呢。

    周一，阴天，阵雨。仇正卿心情不佳。

    周二，大雨。仇正卿心情很糟糕。真不喜欢下雨，他想念蓝天。他喜欢形状各异的云，他想起尹婷说她追一朵云不小心骑车骑太远的事，真是笨蛋啊。这么可爱。

    他站在办公室窗边看了外头的雨幕很久，心里想着尹婷。

    仇正卿又有灵感了。他发了一条微博：“提问：天为什么会下雨？”

    尹婷没上微博，她错过了他的沙发。

    有人已经留言：“仇总你改风格了呀。”

    仇正卿回复：“还好，偶尔换一换。”哼，板凳都不留给你！

    当尹婷看到他这条微博时，已有十二条评论，其实是只有三个人留言，但仇正卿积极回复，硬是给拖出十二条评论数来。尹婷一看，什么都没有了，简直捶心肝。她给仇正卿留了个哭的表情。仇正卿给她回了个微笑。

    评论里，有一个同事说：天会下雨，是因为要给予大地磨难和考验，这样才会生机勃勃。

    那同事留完言觉得很满意，这多么励志，是仇总喜欢的风格。

    结果仇正卿回复：这不是我心里的答案。

    尹婷也看到了这条，这也不是她心里的答案。她转发回答：是因为大地再坚强雄壮，也需要珍惜和呵护。

    仇正卿回复：这不是我心里的答案。

    尹婷问他：那是什么？

    仇正卿再回复：暂时不想说。

    尹婷瞪着这回复，居然吊人胃口！她给仇正卿打电话，仇正卿微笑，接了。

    “你心里的答案是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暂时不想说。”

    “比我那个答案好吗？”

    “是啊，我觉得比你的好太多。你那个答案没什么新意。”

    居然这样说啊。尹婷皱皱鼻子，“我想知道。”

    “我暂时还不想说。”

    “那什么时候？”

    “等我想说的时候。”

    尹婷哇哇叫，“我们是鸡汤猜谜小分队的队友，你居然还保密。”

    仇正卿哈哈笑，鸡汤猜谜小分队，又有新组织了吗？秘书在门口小声说会议时间到了。仇正卿趁机道：“我要去开会了，回头再说吧。”然后他挂了。想像着尹婷气鼓鼓的样子，仇正卿忍不住笑了。

    外头还在下大雨，而他的心情好转了。

    他真的觉得，他的答案非常好，非常非常好。可他现在还不能告诉她。

    周四。仇正卿从下午两点多开始给尹婷打电话，他要约她周末见面吃饭。没错，一周一约，他一点都不会松懈，一定要追到她，他要她做他的女朋友。

    这周的借口就用买相机那条。他都想好了，先用买相机引话题，然后后面随机应变。

    可他打过去，手机占线。他先放一边，先工作。过一会再打，还占线。他先开会，开完会再打，还占线。

    这次仇正卿不高兴了。

    又来了吗？约会诅咒？每次想约她就会出状况！他不服气，过一会再打，依然占线。他严重怀疑她手机坏了。

    这一下午直到下班，他打了七次电话，全都是占线。

    他只是想约会而已，只是想见她一面而已，这么难吗？！

    仇正卿生气了！他黑着张脸下班，上了车不往家的方向开，却朝着尹婷家的方向去。他真的不能服气！他发誓他今天一定要见到她。他打算开车在她家附近转悠，然后打电话给她，就说他在附近办事正好离得近，要不一起吃个饭。

    走到一半的时候，他拨电话，这次还是占线。很好，真是好。他打算再拨一次，如果电话还是不通，他就打给尹实。反正无论如何，今天他要见到她。

    又开了一条街，他再拨，这次依然占线。他担心了，非常担心。她不会出了什么事吧？正这么想，却看见路边长椅那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
    尹婷！

    她拿着手机，正在通电话！

    仇正卿心急心喜，差点一脚就直接踩了刹车。还好理智还在，他把车慢慢靠边，停在尹婷前面。

    尹婷没注意到他，她还在打电话。

    不会是今天他打这么多次，全撞到她在打电话的时候吧？仇正卿一脸黑线，他下了车，锁上车门，走到尹婷面前。

    “小婷。”松了一口气，他见到她了。

    尹婷抬头，先是惊讶，然后狂喜：“仇总大人。”

    “你在这做什么？”仇正卿刚问完，就听到一声娇滴滴又响亮的“喵~~~”。

    仇正卿一愣，这才注意到尹婷身边有个宠物航空箱。

    尹婷探头看了看箱里，然后转向仇正卿：“仇总大人，这位是大大，喵大大。”

    喵大大？

    原来真的是“大大”，不是“爸爸”。

    想起尹婷每次都欢呼奔跑喊“大大”，仇正卿还未与这喵正式见面，便有了情敌的感觉。

    “你养的猫？”

    “算是吧。”尹婷点点头，有些小忧伤：“它是流浪猫。我在小区里头偶尔见过几只猫饿得翻垃圾桶，我就想学别人也喂喂，让它们不要饿肚子。结果专门买了猫粮固定放楼下，一连好几天都没有猫来，只有它来了。”

    这叫放粮钓猫？

    仇正卿决定不予评价，不发表意见。

    “然后它就天天来，住这了。跟我很亲，会蹭我的腿，会亮肚皮跟我玩，让我抱。我回家，它会远远跑到小区门口接我。我们再一起回楼下。不过我爸对小动物的毛屑过敏，挺严重，所以我不能带它回家。从小到大，我们都没有养过宠物。我想给大大找家领养的，都不成功。之前我在微博发过领养消息，来问的一大堆，但没有一个合适的愿意养它。因为大大的尾巴是折的，有嫌它这样不漂亮了，还有嫌它不吉利。有一个来领养的大叔是想让它回去帮仓库捉老鼠，我问大叔打算怎么喂，大叔说让它捉老鼠怎么还要喂，肚子饿了才会积极捉老鼠。我就没给大叔。他还骂我呢。后来有一家领养了，家里也养过猫的，我觉得挺合适，就把大大送过去了。结果第二天那家发微博炫耀又养了一只猫，我看到下面有人骂，说她家总这样，上只猫的教训难道忘了吗？家里没装纱窗护栏，猫都摔死了，不改善还想养。我就很怕，联系了留言的那个人。那人说她之前也是送了一只猫给那家，那家保证装纱窗护栏好好对猫。结果一直不装，喂的也是超便宜的毒粮。后来猫还不小心从窗户那摔下去摔死了。现在他们又养了一只。我听了这个当然不放心，就去把大大抢回来了。那家又把我骂了。说一只小土猫还是折尾的有什么了不起的。”

    仇正卿真想摸摸尹婷的头安慰她，一个没忍住，真摸了。赶紧把手伸回来，怕尹婷不高兴。幸好没心没肺大神还在紧紧拥抱着尹婷。尹婷抬头对仇正卿笑笑，谢谢他的安慰。

    仇正卿这才发现自己想多了。这姑娘心里大概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。想到这他又有些酸，不会跟别的男生亲近些她也无所谓吧。他坐到尹婷身边，听她继续说。

    “我微博上的人还挺多的，所以发来私信和留言问的人还挺多。我一开始很高兴，觉得让大大有个家肯定没问题。结果经过那两次，我也有些受打击，就小心很多。我跟处理领养的那些猫咪救护者请教过，谨慎挑人。后来有一家要领的，各方面条件都不错，我很高兴，结果过两天他们给我退回来，说喵大大跟她家猫不和。还有一个也是，不到一天就退回来，说她男朋友不喜欢，跟她吵架了。总之就是，一直不顺利。后来我就干脆把那条微博删掉了，网上的都不靠谱，我改在朋友圈子里找人养，还有想通过宠物医院、做猫咪救助的组织帮忙。但他们手上还有别的猫咪狗狗待领养呢，大大只能等着。我就在楼下喂它，它天天吃饱了就在小区玩，过得也不错，我觉得也挺好的。慢慢等，应该会等到的。可现在等不了啦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了？”

    “我们小区有人投诉，说喂食流浪猫影响环境，又说万一猫咪伤人的话谁负责？还有一家说他家儿媳妇怀孕了，猫会导致流产，让物业必须把大大处理掉。我有跟他们解释，但是他们不听。我说再给我一些时间，我在给它找领养呢。但今天那家怀孕的一大早拿了扫把打大大。又上物业那里闹，物业就让保洁把大大的碗都收掉了，跟我说如果再看到大大，必须赶走它。我上午拿着箱子一直等，满小区找了很久，终于找到了大大，把它救出来了。”

    尹婷说着说着有些伤心。仇正卿很努力克制才没有伸手揽她的肩安慰她。趁人之危不可取，他不能趁机占她便宜。

    “我带大大来宠物医院做检查。”她指了指前面不远的一家宠物医院招牌。“大大没事，就是受了惊吓。医生说它被打跑了居然还让我找回来了，真不容易。我就觉得，我跟大大挺有缘的。我放粮在那，之前遇到的流浪猫都没来吃，却把它招来了。它认得我，会跟我亲近，又很乖，不伤人。还会到小区门口接我。我知道它想有个家的，可是我不好，我给不了它。”尹婷说到这，眼睛湿了。

    “它知道你对它好的，你尽力了。”仇正卿的安慰，好想抱抱她。

    “我还得给它找领养，冬天了，它在外头受冻我也心疼。可物业赶它，我只能把它带出来了。原本想着在那医院先寄养几天，我找到合适地方再转移。可医院里寄养着一只很凶的狗，一直在叫。大大要被关在它旁边，大大一直在抖，都僵了。我又给救助小站打了电话，可那边有猫瘟，好些猫还要找地方转移，暂时也收留不了大大。我今天，就一直给朋友们打电话，看有谁能收留大大一段时间。”

    原来如此，可他打了七次电话都遇到她占线，也太巧了。他就跟这只喵大大一样，想约个会跟想找个领养一样难。

    “找到了吗？”仇正卿问。他走运，找到尹婷了。这喵大大应该也会走运吧。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尹婷很沮丧，“有些朋友去外地了。有些朋友家里不方便。雨飞怕猫的，她又跟父母一起住。原本顾英杰那挺合适，他也喜欢猫。但他说他经常带雨飞回家，所以也不方便。他侄子家倒是养猫的，但那猫容不下别的猫，所以也不行。还有徐言畅，那家伙也是自己住，不怕猫，不过敏，但他说正在努力泡妞，有只猫把家里抓得乱糟糟，万一女朋友到手了，带回家看到他家这样会被扣分数。”尹婷扁扁嘴，“好想找老板娘告状啊，要不去问问她介不介意男朋友家里有只猫。”

    仇正卿失笑。那老板娘会傻眼，徐言畅会抓狂吧。